在席澈说了那番话朝着人潮之中汇去之后,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其实也并没有离开,也是沉默的加入了战团,有少数的人听从了席澈的话,但其中又有些人忍不住折返了回去。
他们这些人,便是最终没有折返回去的那批人。
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这辆马车就这样一路沿着官道朝前走着,而所有人就这么死了。
……
“连五万怀州军都根本无法阻止他…五万怀州军都阵亡了,还有长治山宗…”
“他就这样光明正大的一路杀过来,他要杀入洛阳,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商丘,雄伟的城墙上,十余名乌衣司的修行者面色极为沉重的聚集在大将军韦长恭身前,韦长恭面色铁青的看向夜色之中的官道,无穷无尽的黑色之中,那辆马车哪怕是全速前进,也至少要到长夜过去,日出时分才能到达这里。他根本不可能透过这漫漫长夜看到那辆马车,但黑暗之中,他只觉得那辆马车就像是一头随时会从黑暗之中扑来的怪兽,随时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哪怕是在北魏和南朝战争最为不利的阶段,站在这座大城的城墙上,他也从未丢失过信心,也从未觉得不安全。
就算有十万南朝军队突然出现在城下,他也可以依靠着这座城将他们全部阻挡下来。
这座雄城早在北魏决定迁都洛阳时就已经在北魏的版图之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对于任何从南方来的敌人,它都是一面坚不可摧的巨盾。
然而现在到来的,不是一支军队,只是一个人。
五万的怀州军和沿途那些修行地的修行者冲上去,连损毁那人的马车都没有做到。
……
洛阳的皇宫里,大殿里罕有的燃着烛火。
更多的乌衣司修行者和将领都汇聚在殿前。
大殿里,北魏皇帝身披着一件大氅,内里穿着的不是龙袍,而是一件隐隐发出青光的软甲。
他的身前有数名老臣,这些老臣平时都身居要位,其实今夜他们也没有听到皇命召见,但在听到不断传递而来的紧急军情之后,他们的心中隐隐都有不安的预感,都自行来到了皇宫里。
和很多年最终决定迁都洛阳的那个夜晚一样,北魏皇帝并没有再听他们的任何建议,甚至并不和他们说话。
皇帝看着这些忠诚于他的臣子,一言不发,等到这些人眼中跳跃的火焰全部熄灭,他确定这些臣子的热血不再会变成各种反对的激烈话语,他才平静开口。
“他应该是想来洛阳,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按着他现在所做,他应该是一路杀回洛阳,若是他能成功,他会杀到这里,杀死我?”
他摇了摇头,道:“至于杀死我之后,他想要做什么,我懒得去想,也不会去想,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死了,一切和我也再无关系。但只要我还活着,我便是北魏的皇帝,就算是要玉石俱焚,我也不能这样等着。我也不会在这里等死。”
说到这里,北魏皇帝微微的笑了起来。
“他以一人之力敌国,我便倾举国之力和他一战,商丘的那些人是不肯退的,所以我们就去商丘,他不需要来到洛阳,北魏和他的战争,就可以分出胜负。”
先前很多人猜出了他的想法,但当他真的如此微笑说出这些话时,拜伏在大殿之中的所有官员和将领没有一人出声反对,甚至连心中反对的念头都似乎消失了。
他们只是担心皇帝的生死。
只是从很多年前开始,他们就明白皇帝并非是软弱和无用的伪善之人,这名雄才大略的帝王,从来都拥有苍狼的血性。
若是要牺牲。
他也不会一个人牺牲。
若是要战,便将举朝之力全部砸上去。
至于这一战之后的北魏如何,他在今夜也已经下了决定。
若是他能活,他胜了,自然再回头收拾。
若是他死了,那就已经和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