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一层层干涸的鲜血。
看着这些从城墙上端漫出的鲜血痕迹,林意的面容渐肃,他可以想象到昨夜发生在这里的战斗时何等的惨烈,他第一次没有了和齐珠玑斗嘴的心情。
只是这战况的惨烈,比他想象的更甚。
他上了北墙,看着从淮水中的那几个小洲一路延伸到北墙下的浮桥,看着污浊的水面中翻腾的尸身,看着那些已经疲惫的站都不想站起的南朝和北魏军士,他的呼吸便更加沉重起来。
齐珠玑也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沉默。
一直等到林意看清了水面上这支魏军的情况,他才用最简略的语句简单的述说了一下昨夜的战斗情形,并说了一下铁策军那几名年轻修行者的伤亡情况。
“陈尽如也不行了,马车里还有一名皇宫里的供奉,只是受伤也不轻,不能久战。”林意也极为简略的将道人城里和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你呢?”
“真元所剩无几,只能吓唬一下寻常人。”齐珠玑面无表情的轻声说道:“在你来之前,陈大先生已经要让我离开,他自己也不行了,现在没人可以护得住我,甚至不需要承天境的修行者,随便来一个接近承天境的修行者,都应该能够将我杀死。”
两人不再说话,都沉默下来。
他们都是极为聪慧的人,然而此时身在这座城里,在这道墙上,却是再聪明也无用,只能和寻常人一样死战而已。
……
南边的城墙上响起一些异样的声音。
并肩站立,沉默许久的林意和齐珠玑转过身去,过了不久,便有箭矢破空声不断响起,有军情以箭缚信的方式从南墙处极为快速的传递过来。
“是什么援军到了?”
等到响箭射落到这边墙下,听着下面响起的一些声音,齐珠玑便直接在墙上往下喝问了一声。
“是道人城的主将晋冬和道人城里杀出的一些残军,约有四百人左右。”
王朝宗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说了这一句之后,这名在林意到来之后还没有和林意正式会面的将领快步上了北墙,到了两人的面前,神色却未见欣喜:“晋冬是神念境的修行者,只是现在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林意之前在齐珠玑的简单描述中,已经知道王朝宗在齐珠玑来之前已经发动了一场叛乱,他对着这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年轻将领躬身行了一礼,却是又忍不住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陈大先生、陈尽如、再加上晋冬,现在这城里重伤难治的神念境修行者就有三名,若论重要性,三名神念境修行者的意义,恐怕就等同于一座要塞,更何况还有受伤不轻的柴油盐。
“谁能想到这么凑巧,一座钟离城,会有一名名这样垂死的神念境修行者送来,若能早知,说什么也要先送几名宫里的医师过来。”齐珠玑自嘲的笑笑。
谁都是这样希望,只是没有人能够预知天机。
所以这只是失望之中的废话。
北边的天空阴了下来。
似乎是浓厚的乌云。
接着他原本已经阴霾的面容变得更加晦暗。
北墙上绝大多数的南朝军士的眼中也都出现了绝望的神色。
因为那不是乌云,而是原野间掀起的尘土。
“至少有三万。”
林意深吸了一口气,他用力的挺直着身体,用力的看着,然后看着从他视野的极限之中不断涌出的北魏军队,他缓缓的轻声说道:“而且应该只是先锋军,不见太多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