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看着他,“你不要忘记,我是将神。你不可能在我那棵槐树下,知道狄愁飞的那两匹马在什么地方,正如你不可能预知到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我不知你还在犹豫什么?我告诉了你,但你不去救…这罪责便是你来承担,你生怕我借机冲过去?你不要忘记,你已经告诉过我已经封禁,我过去,便是我违禁,这就是你们想要看到的事情。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要很快,不然就来不及。”
林夕嘲笑着影子圣师。
之前是影子圣师不断的嘲笑着他,但现在却换成他嘲笑影子圣师。
影子圣师的脸色变得极其的阴沉,他连续发出了数声晦涩难言的厉喝,发出了数道命令。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化成了一道极快的流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掠向摘星楼的方向。
……
冷秋语正在登楼。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不知道李开云阵亡的消息,以为她已经接受了父母的安排。
就如此刻她所说在婚事之前最后的请求,要登上摘星楼看一看南方,只是在缅怀那一段刚刚萌芽的恋情,只是割舍掉最后一丝对那名青鸾学生的感情。
毕竟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像她这种大门阀中的女子,必须为了大门阀的利益,放弃许多东西。
她一直被幽禁在皇宫先前的祭司院里,之前唯一能和她接触的,便只有冷镇南。
在李开云战死之后,没有任何的消息能够传入重新修葺的皇宫,没有任何的消息能够传入她的手中。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道册封她为公主的圣旨里,却隐匿着最真的讯息。
就如青鸾学院的一些有关对手心理的课程中所说的一样,有两种潜隐最为可怕,一种是没有什么感情,忘记了七情六欲,最会演戏的潜隐,而另外一种,却是不准备活着,去做某件事情的潜隐。
冷秋语不是最会演戏的潜隐。
然而在看到圣旨里隐匿着的讯息时,她的心便已经死了。
所以她演戏演得比最好的潜隐还要真。
此刻在所有她身边的人,包括她的母亲,一名和她面目有五六分相像的美艳贵妇的眼中,她只是一名有些幽怨,有些不舍的少女。
除了此刻正在朝着摘星楼以最大速度疾行的影子圣师,没有人觉得她会做出什么意外的事情。
因为她是修行者。
万一知道真相,知道林夕来了中州城,她最应该做的事情,也只可能是和林夕一起复仇。
修行者要杀死自己,十分简单,根本不需要像寻常人一样麻烦。
没有人知道,她只是想为李开云穿一次嫁衣。
没有人知道,她这一生中最美的时候,只是因为那一名在战场上,抱着她号啕大哭的人绽放。
……
她登上了楼的最高处。
她可以看见大半个中州城,可以看到南方很远的地方。
雪后初晴的天空,显得分外的湛蓝。
只是高处的空气有些寒冷。
然后她就想到那刺入李开云身体的兵刃一定也很冷,埋着李开云的泥土也一定很冷。
自己为他穿起了嫁衣,自己这么美丽,但他永远无法看到。
然后她就开始流泪。
然后她体内所有的魂力,在这一瞬间,全部往后迸发而出。
在一片惊恐的大叫声中,曾经让她在战场上也会时不时想到的亲爱母亲,那名贵夫人,也被她喷涌的魂力往后抛出,撞在后面的墙壁上。
而她的身体,就如一朵最鲜艳的花朵,飞向了前方的天空,扑向这个曾经让她有无数憧憬,承载着她无数梦想的天地之间。
冷秋语用这种方式,诠释着一名少女的梦幻而后忠贞。
她为李开云而殉情,跳楼。
摘星楼很高。
远近很多人都看到了这朵最鲜艳的花朵。
在摘星楼上惊恐的声音响起之时,外面看到的人,都震惊得来不及发出任何的声音。
影子圣师距离摘星楼还有百步。
在这一瞬间,他发出了一声厉喝,一道新的、淡绿色的薄薄飞剑,从他的衣袖中带着一股狂风,狂飙而出。
也就在此时,一些先前在他的命令之下,拦在林夕面前的修行者,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因为林夕已然再次动步。
他的步伐很快,但没有朝摘星楼的方向前行,而是朝着摘星楼的东侧疾行。
摘星楼的东侧大道远处,原本也已经出现了一支红色的队伍。
此刻,这支红色的队伍前行的速度,也骤然加快。